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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青铸史:吴一峰的书房

谢礼恒 艺术野疯狂 2022-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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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青铸史:吴一峰的书房


上个世纪的画坛可谓是风云际会,群星璀璨。回望百年,半个世纪的动盪,三十年的癫狂,一代艺术家的命运舆这一多难的歷史紧密相连,当改革开放的春风在神州大地上吹起时,他们大多已经离世或正进入垂暮之年。就个体而言,一个艺术家的际遇,辉煌或沉寂,自身无法驾取和改变。而作為一个整体,前辈艺术家对艺术追求的虔诚与执著,在艺术史上留下了斑斕多彩的一页。中国书画艺术源远流长,自產生之日起,便与巴蜀大地有著千丝万缕的联繫,诸如三星堆商代青铜雕塑群、汉代画像砖、万佛寺南朝石刻,五代西蜀壁尽等都是世界美术史上的不朽之作,歷史上的第一个翰林国画院,歷史上第一部地区性断代画史《益州名画录》都诞生在四川。古今书画名家吴道子、黄筌、苏东坡、徐悲鸿、傅抱石、张大千等都曾在四川生活过,并留下墨蹟。四川书画在中国艺术史中之所以佔有不可替代的重要位置,就在於它总是在中国各个时期歷史进程中,承担著文化传承的歷史重任。这一特徵在抗战时期表现得尤為明显。


《丹青铸史 望山堂书画录》

刘欣、刘振宇 编著

中华书局2011年版


内容简介:

本书收录望山堂藏吴昌硕、齐白石、于非厂、潘天寿、傅抱石、张大千、谢稚柳、于右任、谢无量、陆俨少、吴一峰等近现代书画名家作品八十余幅。本书在继承前人"著录“传统的基础上,加入了对画家生平事迹、作品鉴赏、创作背景及相关史实与图像的辑录、考证,并从作品出发追踪画家迹历、交游,描述作品产生的时代与四川地域环境的关系,使藏品与二十世纪美术的历史镜像联系起来,丰富和加深了我们对近现代美术和美术家的理解,是一本文图並茂的学术性图录。


谢稚柳册页




收藏家的文化担当——读《丹青铸史·望山堂书画录》 文|郎绍君
与刘欣相熟,缘於数年前的吴一峰画展。那时,他组织、编写、印製了有关画家吴一峰的四本书册,使我知道了学财经出身的刘欣,懂画,也有相当的文史功底,一转身成為有品位、有追求的收藏家。前不久他来京,在中华书局校改《丹青铸史·望山堂书画录》书稿。“望山堂”即刘欣的斋号,缘於他对老师吴一峰的怀念。这是他和朋友的新著,对自己所藏(72件)近现代书画作品的图像与著录,所作的考证和评论。不仅有出色的藏品,还能对藏品、作者及相关背景作多层面的研究考评,在当代收藏界,可谓难得一见之事书中所收吴昌硕《珠光一掬图》、齐白石《花鸟四屏》《红梅》、于非阁《水僭彩蝶图》、潘天寿《蛙声满田》、傅抱石《万松山馆图》于右任《行书五言联》、谢无量《行书柴棘餘音诗卷》、谢稚柳《老莲遗韵册》、张大千《嘉陵江飞僭关》、吴一峰《岷江胜概图卷》等,皆為他们的代表性作品,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陆儼少、赵望云、陈子庄、何海霞、黄君璧、晏济原、李琼久、董寿平、苏葆楨、冯建吴、岑学恭等名家,也都有可靠可观的作品入选。此书的面世,无疑会丰富我们对近现代书画的鉴赏与理解。古近中国的书画收藏,有作“著录”的传毓一即将藏品的题目、形制、媒材、尺寸名款、题跋、鈐印和创作年代等,加以抄录、整理,有时还略加考评,通过印製公诸於世。歷代著录有很高的史学价值,是研究中国书画学史不可或缺的宝库。《丹青铸史·望山堂书画录》,在继承前人“著录”传统的基础上,加入了对画家生平事蹟、作品鉴赏、创作背景及相关史实与图像的辑录、考证,可谓文图并茂的学术性图录。近百年中国美术,因其激荡的、充满对抗的社会文化背景而呈现出丰富多变的特点,產生了诸多重要的美术事件、人物和作品,也出现了眾多艺术家被埋没、遣忘、曲解的现象。这使得20世纪美术研究具有很高的复杂性与难度。刘欣经歷对吴一峰作品的收藏、对吴一峰艺术经歷的考察与研究,获得了做画家个案的经验,也尝到了迎难而上作研究的乐趣。在这本新著中,他们从作品出发,追踪到画家跡歷、交游,描述并想像作品產生的时代与四川地域环境的关系,使个别藏品与20世纪美术的歷史镜象联繫起来,从而丰富了我们观看的角度和视野,加深了对近现代美术和美术家的理解。当下,文化產业兴隆,艺术市场火爆,与艺术品相关的“收藏”“鉴宝”“淘宝”之风高热。与这种高热相伴而来的,是偽作和投机犯滥,以“收藏”為名的“捣家”滋生,真正的藏家甚少甚少。“真正的藏家”,是有文化理想、艺术修养、以收藏担当文化责任的人,他们对艺术品有纯洁的爱:爱它们的文化价值、审美价值、歷史价值。如虚白斋主人刘作筹,在社会大变革的上世纪40-50年代,倾力收购流散到海外的中国书画,到晚年一举捐献给香港艺术馆。刘作筹对收藏的热情,既出自对中国书画的个人喜爱,也出自保护与复兴中国文化的担当之心。诚然,收藏家不必也不可能都成為刘作筹。由收藏而流通,因流通而赢利,也是正常的无可厚非之事。但作為藏家,不能缺少的是文化担当精神。将收藏捐献给博物馆或自建博物馆,是一种担当;对藏品的珍护、修复、研究,以出版或展览的方式向研究者和大眾开放,如像刘欣这样投入精力研究藏品,将它们公诸於世,也是文化担当的一种体现。人们的收藏动机是多种多样的,诸如个人爱好、保值需求、偶然机缘等等,都有其合理性,而随著藏龄的增长,文化素养的提高,对艺术价值和收藏意义的深层体味,会自然生出鲜明的甚或强烈的文化担当意识。当代中国的艺术市场复兴不过20年,收藏家和收藏家群的出现有个过程,在中国经济持续健康发展的同时真正的收藏家必将越来越多,他们对复兴中国文化的贡献也必将越来越大。
2011年9月23日

丨张大千 松荫高士图


“吴一峰是一个被误会了的人,这基本上算是一个定论。为何?他跟黄宾虹、刘海粟都亲近得很,与上海众多名家的交际来往真是让人感慨万千。如不是因为爱情来到四川,那么在上海他肯定是非常了不得的一个人物。四川这个地方总归是偏僻了些,误了多少人,今天也有点这个味儿。不过细想来,吴一峰还是幸运,四川的名山胜水他在江南是看不到的,可他终是被委屈了的人。前阵遇见吴一峰生前同事宋智明老师,两人一个办公室挨着坐了好些年。他说吴一峰最困难、最倒霉时仍坚持画画,尽管那时大家都有自己不幸的一面。”


丨潘天寿 蛙声满田


丨齐白石 红梅


我是在2018年2月6日“羡君来结万山缘——吴一峰艺术文献展”的学术座谈会上听到著名美术评论家林木教授说这番话的。我深受触动。2017年11月15日“峰高千寻 客行万里——吴一峰艺术文献展”在北京画院美术馆热展,我去了现场,写了三篇长文,把那次展览的前前后后做了一个梳理,最终的想法,还是想咱们四川能有心思和机会建一座吴一峰纪念馆。我记得吴一峰弟子刘欣先生在北京展的总结上说了一句,展览的影响力超过之前2007年北京、杭州、平湖、成都四地巡展,新媒体功不可没。



吴一峰(1907-1998),浙江平湖人,上海美专毕业。1932年,与黄宾虹先生来川写生,为慕神奇清丽的巴山蜀水,从此定居四川。


吴一峰一生从事国画,擅长山水。青年时代作画,恨见闻之不广,思想之不充,毅然出游。


观钱塘江潮,历富春钓台、穷东西天目;中年以后,漫游川、滇、黔,餐风饮露,潜心写生。


一生探幽索险,搜觅奇峰,放胆纵笔,深得象外之趣。平畴沃野,炊烟缭绕,直抒大地之艳;大江茫茫,风帆竟发,极写山川灵气。


代表作有《嘉陵山色》长卷、《岷江胜概》长卷、《剑门细雨》、《黔灵夕照》、《腾冲宝峰山》、《大巴山写生系列》等,于自然中求变幻,泼放中得神韵,成为画家独特的风格,是二十世纪山水画坛写实画风代表性的画家。




林木教授的话很受用:

 

20世纪科学之风向各界弥漫,有利有弊,有褒有贬,正面因素不可忽视。而科学对美术的影响也有很多表现,其中一个极为重要的表现就是写生——这也是20世纪美术史上存在的重要现象。


丨吴一峰 三洞桥


吴一峰 青羊宫灯会 50.5×64cm


吴一峰 杜甫草堂一角 69.1×46.1cm


2018年3月《美术》发表了一篇我的万字长文《美术革命100年》。文章提到“美术革命”实际上有四个方面,其中一个方面就是科学。如果去看20世纪上半叶的美术展,29年的、37年的全国美展,乃至在重庆的一些展览,国画领域古意盎然,写生在当时确实就是一股新风。刘海粟当时组织写生团,林风眠在他的学校里养各种动物,他也写生,徐悲鸿也写生,那时候凡是先进艺术家都写生。在写生领域里,最著名的可以数上一些人:李可染、张仃等,50年代初的“写生风潮”是整个20世纪最突出的一次。但吴一峰是一辈子都在写生——纪游式写生,这在他整个画家生涯里有突出的典型意义。纪游式写生在古代是一个传统,20世纪美术史上对此几乎没什么记载,而吴一峰是这个方面的典型人物代表人物。但吴一峰在这个写生领域中,没有受到特别的关注,或许与他在西南一隅受到的遮蔽有关系。


丨宋吟可绘大走客像 95.7x51.6cm


吴一峰对西南地区,尤其是四川地区和成都,其纪游式写生,其实是非常详尽,非常真实的。今天的我们对当时老成都的城墙、川大、华西,诸多旧成都不太熟悉,可看吴一峰的画,他把老成都表现得很真实很清楚,这是非常厉害的。就是在20世纪的写生大潮里边,他也是写生画家里最突出的人物,是纪游式写生中最突出的画家,当然应该载入史册。


比较有趣的是,吴一峰毕竟是从古典画法走过来的人,他是从古代向写生和写实的现代画风过渡的一个非常典型的人物。他的画法中还存有一些古意盎然的东西。他用古典画法、古典笔墨、古典结构、古典丘壑去表现现代山水。尤其是嘉陵江长卷里边,有火车、飞机、现代建筑,也有很多古代元素。由古代走向现代的时候,如果要找如此丰富、生动的表现,吴一峰也应该算是代表型人物。细细去看,他的很多作品真是让人百感交集,感慨万端。又回到那句话:“吴一峰是一个被历史委屈了的人,如果我们对他进行重新研究,还其在历史上的应有地位,那么吴一峰将呈现出至今还没有呈现出来的光彩。


《客行万里 吴一峰年谱长编》

刘欣、刘振宇、吴嘉陵 编著

四川美术出版社2018年版


内容简介:

本书是《吴一峰艺术年谱》的修订本。吴一峰先生的艺术创作生动描绘了西南地区的自然风光和时代变迁,是二十世纪中国画发展的重要个案,也是研究中国现代艺术史的重要组成部分。全书三十万字,详尽记录了画家吴一峰先生的艺术生涯,真实再现了谱主的艺术人生和学术界对其艺术认识的发展变化。本书收录大量的照片、作品、手稿,图文并茂,是美术史和画学研究中具有学术价值的著作。


《峰高千寻 吴一峰精品画集》

刘欣、刘振宇 编著

广西美术出版社2017年版


内容简介:

吴一峰先生是二十世纪具有崇高理想和探索精神,造诣精深,风格鲜明的写实大家,他的艺术创作生动描绘了西南地区的时代巨变,是二十世纪中国现代艺术史的重要组成部分。本书综合考虑吴一峰先生作品主题、地域特色、时代特征、创作时间等要素,从先生众多作品中遴选一百一十幅,全面展现其多彩的艺术历程。每幅作品包含名称、时代、质地、技法、尺寸、款识、钤印以及收藏机构等要素,以滿足读图时代书画研究和爱好者的审美与资讯需求。


丨吴一峰 放翁诗意 66.6×67.6cm


刘墨先生在吴一峰北京画院艺术文献展时的发言令人印象深刻。这次他在发言中提到:

 

有时候到了北京或南京,提起吴一峰,竟然有人说不知道,没听过或者说不知道他画的什么。我觉得这不是吴一峰的悲哀,实际上是不知道的人的悲哀,对他来讲是一个巨大遗憾。为什么会这样?从思想史的角度能够稍微做一点解释,我们太习惯用激进、保守或革命这两三条线来衡量近百年的社会现象和文化现象。


丨吴昌硕 书法


余英时先生1988年在香港中文大学有过一次著名演讲一一《中国近代思想史上的激进与保守》,刚好30年过去了。余先生认为近百年中国一直在变,那个变找不到固定的东西。正因为如此也就没标准、没价值。不管你是保守,是激进,是革命,很难达成共识。现在再回过头来看美术史也是如此,林木先生著作很多,尤其是写《20世纪中国绘画史》。其实美术史也变成了一个社会思潮史,好像是进步的,是革命的,是创新的或者是反动的,习惯从社会分析的角度来对待一个画家,而不是对他的作品做出评论。所以美术史它更像一个社会思潮史,起伏不定。


丨癸酉立春欢迎黄宾虹吴一峰两先生于少城通俗教育馆摄影


从这点上看,20世纪里一直被我们所忽视或是被强调的画家,比如金北楼、像陈少梅、刘奎龄、溥心畬,当然也包括岑学恭先生。像陈之佛、吴湖帆,这些人不能说是激进,更不能说是保守,他们也在寻求变,但他们基本上是被整体忽略掉了。而这个整体忽略不是我们忽略了他,而是标准和价值观出了问题。当我们真正能够把画家、把作品当成一把尺,而不是美术史家或者思想史家的观念和概念之尺,用这个尺来衡量我们的时代,衡量我们的观念,衡量我们的对与错、是与非、得与失,才会回到一个真正的画家史、作品史。



吴一峰先生显然是一个天才、早熟的画家,在很多方面,尤体现在书法上的才华。比如展厅里边有一件他临的《书谱》形神俱肖,在整个二十世纪书坛上也几乎找不出有谁能临到那个样子。他也临董其昌,临得之好。我看展时一直思考该如何评价吴一峰,答案似乎在我十七年前写过的一本书里,叫《国画门诊室》,是专门批评画师的,从吴昌硕一路批到吴冠中。但后来有心人提醒,如仅仅用文人画的标准看20世纪的中国绘画是不是有点太狭隘了。没错,观点确实比较狭隘,但也不失它的有效性。吴一峰先生大概也是这么看,工笔和写意之间,他更偏向于工,在虚和实之间他偏向于实,在形和意之间,他更偏向于形,在墨和色之间更偏向于色,如果简单概括,就是他的工,他的实,他的形,他的色,都体现得非常完美。


说到这,想起王国维《人间词话》里面有这样一句话,“入乎其内,故有生气。出乎其外,故有高致。”入得很深,生动活泼、生机饱满。也就是说一直就要强调入乎其内,而对出乎其外强调得并不高。中国美学的本质,或者中国文化、中国艺术、中国诗歌最后最高的境界当然要入乎其内,可最了不起的还是能够“出乎其外”的高致。吴一峰先生一生用他的画笔来写生,不停地去画,他的成就可能也是在这个方面。


《吴一峰画传》

吴嘉陵 著

四川美术出版社2018年版


内容简介:

作为二十世纪重要的山水画家,吴一峰常年在西南地区写生创作,其作品反映了壮阔的西南山川及其时代变迁。本书以生动的文字和丰富的图像全面展现吴一峰丰富多彩的艺术创作活动和迭宕起伏的艺术人生及其家庭生活,为深入理解其人其艺提供了不同的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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